“王妃娘娘，這話您也不必對著奴才說了，還是看看如何和皇後娘娘交代吧！”內侍說著，便就側著身子讓出了一條道，緊接著，皇後就從暗處走了出來。

“素玉，別來無恙？”皇後揚起薄唇，清幽說道。

肅王妃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，她靜靜說道：“妾身如何，娘娘不是應當比我更清楚嗎？”

“本宮不清楚，只有你自己最清楚。”皇後不痛不癢地將話還了回去。

肅王妃依舊波瀾不驚：“娘娘的意思，豈是妾身可以猜透的？娘娘也不是不知道，王爺已逝，這府上也只有孤兒寡母的，再無旁人，妾身的女兒兩年前便已讓娘娘送去了大夏朝，大夏皇後自然應當是在大夏皇宮，又如何會出現在肅王府？”

皇後的臉色依舊如常，一副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，她靜靜註視著肅王妃，低眸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上紅色的丹蔻：“素玉，你跟本宮也相識了這麽多年了，本宮的脾氣你應該清楚，倘若不是本宮心中已經知曉了什麽，斷然不會前來要人的。”

“妾身聽不懂娘娘的意思。”肅王妃繼續裝傻。

皇後笑了笑，輕幽道：“你若要繼續裝傻，本宮自然也是沒有法子，但本宮有一句話也須得告訴你，紙是包不住火的，本宮眼下是客客氣氣請她入宮中做客，倘若再過了些時日，那可就不一定了。”

肅王妃訕訕地點了點頭，不願再多言一日。

“既然如此，本宮親自來了，也不便空手回去，本宮近些日子，甚是無趣，聽聞和璧的夫人已經懷有身孕了，那不妨這樣，便讓她隨本宮回去吧！宮裏有太子照料著，你也可以放心了。”皇後臉色極為平靜地說道。

肅王妃握著佛珠的手停住了，她看了一眼皇後，強扯出一抹笑來：“和璧媳婦想來都是個不懂事的，娘娘若是喜歡她，著她去陪，也不是不可以，只是妾身擔心她屆時會沖撞了娘娘。”

“無妨，無妨。”皇後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，抿唇輕笑，看著肅王妃，“既是素玉你的兒媳，本宮待她也定會比旁人寬容許多，也一定會好生照料。”

說完，皇後的目光放在了祠堂之後。

修寧有些按捺不住了，就要出去，蘇音拉住了她，對著修寧搖了搖頭。

修寧只好又退了回來。

肅王妃面色一僵，她還試圖再說什麽，皇後卻不再給她說話的的機會了，冷冷說道：“好了，就這樣定了，素玉你這陣子若是沒事，也可多進宮陪陪本宮，肅王不在了，你這日子也難免過得清苦了一些，但也無妨，肅王為我大周立下汗馬功勞，我大周也決然不會委屈了你們。”

“夠了。”修寧怒斥了一聲，她掙脫了蘇音，從帷幕後面走了出來。

肅王妃聽到修寧的聲音，內心就是一陣絕望，她閉上了眼，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，良久，才緩緩睜開眼。

“你出來做什麽？”肅王妃呵斥了一聲。

皇後看著肅王妃無奈地攤了攤手：“素玉你看，你早些對本宮說實話不就好了？本宮也就是想請大夏皇後進宮做客罷了，再無其他，你又何必這樣處處提防本宮，莫不是素玉你也忘了，你終究是同本宮自小相識的，旁人不知曉，你還不知道嗎？本宮若是有什麽好的東西，眼巴巴地送給你們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害你們？”

修寧聽完這番話，不禁皺了皺眉：“娘娘既是沖著本宮來的，也無需為難本宮的母親了，既然娘娘想要本宮去做客，本宮隨娘娘走一趟便是了，牽扯上無辜的人又有什麽用。”

“未晞啊！你看，你早出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？畢竟你嫂嫂現如今也是大腹便便，活動起來就是不方便，倘若她你肚子出了什麽事，那你慕家的子嗣也就真的是沒有了。”皇後說著，似是以長輩的口吻，但卻又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。

修寧輕輕一笑，沒有去看大夏皇後。

“說起來，未晞這個名字，只怕娘娘現在不能再叫了吧！修寧二字，可是娘娘欽賜，本宮不敢不認。”修寧一字一句說道。

皇後這才回過神來，悠悠說道：“你若不說，本宮也險些差點就忘了，你如今也是大夏皇後了，見了本宮也是無需行禮的，你且看，本宮不是有什麽好的都不會忘了你？若不是本宮，你如何能坐上這個位置？”

“娘娘的恩情，本宮不敢忘。”修寧淡淡說道，對上了皇後的目光，沒有絲毫退怯。

“說起來，本宮也是初回府，父親初逝，還未來得及同母親言語，娘娘不會瞬夕時間都不願意等吧？”修寧問道。

皇後一楞，瞬間明白了修寧的意思，她看了一眼內侍，內侍立刻扶著她朝涼亭走起。

皇後走了幾步，回過頭看了修寧一眼：“既是本宮誠心邀你，不過瞬夕的時間，本宮還是願意等的，只是修寧，你也莫要讓本宮等得太久了。”

修寧沒有理會她，便就扶著肅王妃走進了祠堂。

“你何苦走了出來？你可知，你此番入宮，就真的是危機四伏了？”肅王妃的語氣之中頗有些責怪的意味，又充斥著對修寧的心疼，她太了解皇後是個什麽樣的人了，修寧此去，她打的就是以修寧來要挾大夏的意圖。

“女兒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嫂嫂身懷六甲代替女兒去受苦？嫂嫂肚裏的，是我慕家唯一的骨血，修寧怎能眼睜睜見著他有什麽差池？”修寧流著淚說道。

肅王妃何嘗不知道修寧的用意，她聽罷，也只能沈沈嘆了一口氣。

修寧接著說道：“若是女兒入宮，女兒身份特殊，皇後也絕不敢真的對女兒做出什麽事來，畢竟女兒於她還有用處，但是嫂嫂就不一定了。”

修寧說的，肅王妃都明白，然而她還是釋然不了的，始終是修寧這樣突兀地回來。

“他對你好嗎？”肅王妃顫抖著，終究是問出了這句話來。

修寧吸了吸鼻子，強忍著淚意，點了點頭，別過了頭去：“是女兒誤會他了，女兒以為，只要有女兒在，大周便就不會對父親下手，我慕家便可一世安然無憂，兩國也可少受戰亂之苦，但不管是女兒，還是我慕家，不管怎麽樣的榮辱，都不過是皇後的棋子罷了，可女兒竟然為此，傷害了真正對我好的人，母親，我是真的知道錯了。”

見她這樣說，肅王妃也是心疼不已，她自己教的女兒是什麽性情，她從來都清楚。

她輕輕地抱住了修寧，摸了摸她的頭，幽聲道：“不怪你，母親不會怪你的，他也不會怪你的，他會如母親一般懂你的。”

修寧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
到底是她太任性了，不然也不會到了這般境地。

“你入了宮後，事事小心，皇後說什麽你都不要信，今日你兄長你只怕是見不到了，但來日方長，總有還能再見的時候。”肅王妃說著，輕輕地將修寧垂下來的碎發撥在了耳後，眼眶又紅了起來。

“嗯。”修寧從鼻間重重應了一聲。

“未晞。”肅王妃又叫住了她，無比憐惜地看著修寧，“我兒，為娘知曉你一直都極苦，你父親是個愚忠之人，方才落得了這般下場，但為娘不能看著我慕家滿門雕敗，為人魚肉，你切記，現如今你是大夏的皇後，不是大周戰功顯赫的肅王之女，倘若他真要拿大周，那你便隨他去吧！”

修寧聽完，頓住了腳步，良久無言。

她轉過身來，對著皇後深深一拜：“母親所言，修寧句句謹記，不敢忘，是女兒不孝，在此拜別母親。”

“去吧！”肅王妃揮了揮手，目送著修寧的身影遠去。

修寧走到了涼亭，皇後輕抿了一口茶，怡然自得地看著她，問道：“說完了？”

修寧點了點頭。

這世上大抵沒有比她更愚蠢的人了，竟然親手將自己送到了敵人手上。

“那便走吧！”皇後說道。

修寧便就順從地上了皇後早已替她準備好的轎攆，或許皇後原本在大周之時便就已經盯上她了，才會她前腳剛到大夏，皇後便後腳跟來了，也正如皇後說的，她從來就沒有空手而歸的打算。

大周是想將修寧視為最後的籌碼的，因此修寧入宮的事，行得極為隱蔽。

皇後掀開簾子，看了一眼身旁的修寧，問道：“修寧你看我大周的皇宮，可比得上你大夏巍峨？”

她這話委實是不大好接，修寧看了她一眼，如實答道：“大夏與大周習俗相近，宮廷設造也是一般無二，委實難分伯仲。”

皇後頗有些掃興，便就不和她搭話了，只是唇角浮現出頗有些玩味地笑容。

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，看向了修寧，問道：“平霜你用得還習慣吧！怎就沒見你帶平霜一道回來？”

修寧的臉色瞬間嚴肅下來了，果真同她猜的一般無二，皇後是一早便知道平霜是李弘深的人，才會把這樣得力的人“送給”她，原本就是想埋在她與李弘深之間，關鍵時期，便就可以是她和李弘深之間最好用的利劍。

她從一開始，就做好了各種假設。

包括她此時的提問，也依舊是意味深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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